第六百五十八节 皇帝的旨意(2 / 3)

一生不以做官为目的,到死官都不高,可天下敬仰。以藩王侄子继承皇位的嘉靖皇帝甚至希望通过王阳明承认他抬高父亲身份到皇帝的方式,为自己增加舆论影响,许诺给王阳明大学士之位。但王阳明拒绝了,保住了他文人的高洁,这就已经立德了。立功,王阳明以地方官的身份,迅速平定藩王叛乱,在地方上任职,所过之处都有所建树,而且是能够给后世立下标准的施政措施,比如将保甲制系统化的十家牌法。最难的是立言,王阳明通过开创儒家心学,成为一派宗师。

对比明朝的王阳明,清朝的曾国藩就低了一个境界,曾国藩的个人修养没有问题,他做官不贪,严于律己。立功上,他是历史上少有的文人做到挽狂澜于既倒的不赏之功的,能在武功上,跟曾国藩相比的,武将尚且不多,更何况文臣,或许除了诸葛亮这样的妖孽人物,再也找不到其他。但曾国藩就差在了立言上,他没有创下能够让后世尊奉,并且影响深刻的学术,留下的曾国藩家书,难登大雅之堂,也脱不开孔孟之道的窠臼。

所以曾国藩这样的人物,在历史上最高的评价也不过是半个圣人。而且很有后世公知拍马屁的成分在内,不然曾国藩的地位还要低的多。

即便标准放低一些,不求孔孟这样的祖师爷,不求朱熹王阳明这样的大宗师,但凡能留下影响后人的学说理论的,也都算成立言,古往今来也没几个人。这些人虽不是圣人,但却能被称作贤人,有跟孔子的七十二贤门徒,一起配享孔庙的资格。

这样的人有谁?

先秦不说,秦汉不提,出的最多的,其实是文人士大夫文化发展到巅峰的唐宋时期,唐代有文起八代之衰的韩愈,他讨平“淮西之乱”立功,他兴古文运动,一扫魏晋靡靡之音,让文章重归实用、成为治世之学,他反佛,倡儒,让儒道重新复兴,成功立言,死后配享孔庙。宋代有张载,开关学,提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给读书定下了最高的理想,他也成功立言,配享孔庙。

同时宋代的朱熹就不用说了,开创了理学,是孔子之后对儒家革新最大的人物。

明代出了一个王阳明。

唯有清朝,几乎没出任何能够称子的人物。

不是周琅自诩,世人公认,他也已经站在了历史最顶端的那群人物之列,立德,周琅施政向来仁厚,有内圣外王的美誉。立功,他驱逐鞑虏,恢复中原,古来有此功业者,春秋尊王攘夷的管仲,汉代马踏匈奴的卫霍窦宪,唐代横扫突厥的李靖而已。而他又是帝王,能跟管仲侍奉的齐桓公,卫青效命的汉武帝,李靖遵从的唐太宗相比。

立德、立功,周琅已经两不朽,不过他也不去追求立言了,他没这个能力。同时他对文人士大夫迷恋的三不朽,也不感冒,除了石头,哪有不朽的东西。

同样,周琅也不信佛,佛家的道理可以听听,但不必迷信。因此他更多的是住在工业时代难得的山清水秀的武当山,他练练拳,爬爬山,吸新鲜空气,品香茗清茶,吃粗食淡饭,衣平布素娟,住茅屋瓦舍,清心寡欲,倒也怡然自得。

所以,有人说皇帝去当神仙了。

不过,和尚说的没错,周琅放不下。

他不止放不下旧人,他更放不下故国。

他已经看淡了一切,但不代表他放下了一切,他能淡然面对生老病死,但他无法忘记旧人欢颜,他能从容选择弃政放权,但他无法做到遗世独立。

要说他现在对手握大权,主宰一切,还贪恋的话,那不准确,他对旧人有放不下的一丝念想,他对故国也只有忘不掉的一片情怀。

或许是一道执念,他就像那些一心想当圣贤的读书人那样,追求立德立功立言,像那些一心想当高官的读书人那样,追求位极人臣,周琅也想爬到那座高山上看一看,看看他山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