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大喜的日子，普丽诺言穿着一身白衣，带着久病未愈的病容，向着燕嵘停灵的宫殿走来。皇后看着这样的普丽诺言，心里也抽疼起来。她猛然想起了燕嵘从十九岁到二十一岁为这个女人做出的挣扎。

十九岁的燕嵘是一定要娶诺言的，并且还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

二十岁的燕嵘是一定要娶到诺言的，却已经在现实面前不得不做出妥协，从唯一的嫡妻，想着以侧妃之位抱得美人。

二十一岁的燕嵘，有一次在母后的宫中深夜醉酒，他哭着问皇后，“母后，要是不是这太子的身份，不要这个身份，可不可以？这样她一定会嫁给我，言言是个仗义的姑娘。就是我身无分文，她都不会嫌弃我。她说她嫁给北地的汉子，可是三年了，她还是没嫁。”

皇后想到这里，本已干涸的泪眼，又如水流落。是啊！为了那一个太子之位，她的燕嵘放弃了那么多，短暂的一生里，竟然也只是在北地和这和亲公主相伴长大的岁月最为快乐。

皇后哭着哭着竟然笑了起来，笑自己的愚，笑燕嵘的痴，笑这女人的憨。憨到明明有丈夫的疼爱，儿子的可爱，还要将自己纠缠在旧日的情感纠葛里。雁回的词写的真好，小小公主，可爱娇憨。

皇后看着来到身边的诺言，指了指旁边的椅子，普丽诺言坐了下来，两个女人相互对视一眼，就都恢复了常态，守着棺木，静静的沉浸在各自的世界。诺言抬头望着天空，竟然看见一排大雁成对飞过，她的嘴角弯了弯，心想雁回雁回，你究竟是哪一只雁？燕嵘说要去找你，说是下辈子我们一起过，雁回雁回你可看见了找你去的燕嵘？

两个悲伤的女人，两个天下间最是尊贵的女人，在这皇城之内，在这新帝登基的大日子，就只静静守护在逝去的燕嵘身前，时间在这里似乎都有了味道，悲伤，平静，淡然。

燕峥的登基仪式和燕向北的太子受封仪式虽然隆重，但是没法子喜庆，而且事变之日，这势力见的血洗已经在同一天同时进行了。这些贵族权臣除了燕峥的忠实部下，还真没有人呢能够高兴的起来，两层国丧，也给了燕峥一切简化的借口，一应的群臣共宴，君臣共庆就免了。

燕峥看到几个儿子的神情，就是连家宴都懒得举行了，黄昏时分，大典全部结束，父子四人就分成两拨去往不同的地方。临分开的时候燕定中拍了拍燕东离的肩头，眼神里都是对于这个弟弟这两年成长的赞赏和肯定。燕东离咧嘴笑了笑，同时亲王，一个为定王，一个为离王，这份血脉亲情注定是不好维系的。

燕峥带着燕东离回到了皇贵妃普丽诺言的凤仪宫，凤仪宫三个字就表明了普丽诺言在后宫的无上地位。燕东离看着夕阳照在飞凤宫三个鎏金大字上，他的心里莫名堵得慌，脑海里不禁想象着娇憨的阿妈一身红裙，骑着高大的宛马，纵横驰骋在青青绿草间的样子，该是多么的自由自在？燕东离忍不住轻叹口气，为阿妈，为阿爹这自私的爱。

燕峥还没进入大殿，就有太监前来禀报普丽诺言的去向，燕峥皱了皱眉，却也并不生气。他知道在这样的日子里，让她一身红色的皇贵妃朝服，笑容娇艳的等着自己和儿子回来，那还真是难为自己的小女人。

父子俩进得寝殿，果然看见那皇贵妃朝服摊放在床上，燕峥摇头苦笑，燕东离却是一时间想着很多。燕峥移步椅子旁，示意燕东离也坐下来。他看见赶回来的小儿子是及其高兴的，只是昨天一天他都太忙了，忙到没有时间陪自己的小女人和小儿子。

“东离，这两年你真的成长好多，普丽家的人果然没有错待你。”燕峥语气很欣慰，身为父亲谁不想看到儿子优秀呢？

“嗯，他们对我很好，我学到很多，舅舅对我和对表哥也无两样，他们很爱我，就是庆族人都很疼我，就因为我是他们和亲公主的儿子。”燕东离回答。